□  西木

　　“青门绿玉房”是古人赋予西瓜的别称。明瞿佑《红瓤瓜》诗云：“采得青门绿玉房，巧将猩血沁中央。”说得就是西瓜。诗中所谓“青门”，不是说它的“门面”是青色的，“青门”实为地名。“汉初，故秦东陵侯召平种瓜于长安城东青门，瓜美，世称'东陵瓜，又名‘青门瓜’”。南宋诗人文天祥所写的《西瓜吟》云：“拔出金佩刀，斫破苍玉瓶。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长安清富说邵平，争如汉朝作公卿。”形象地道出了西瓜带给我们吃瓜人的非凡感受。

　　何谓西瓜？史料证明西瓜原产于4000年前的非洲，早在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之时，西瓜种子就传进了我国西域；南北朝时期的公元927年，契丹人把西瓜从西域带到了内蒙古赤峰；公元947年，中原人胡峤（后晋同州郃阳县令）被契丹人俘虏至赤峰七年。或许是胡峤虏居期间吃过厚皮、大个、水多的甜西瓜，7年后在返回中原写就的《陷虏记》中对其做了详细记载。这便是西瓜在中华文明史上的首次现身；宋金1129年，“靖康之耻”期间被称为“宋之苏武”的洪皓（礼部尚书、洪秀全的祖先）去金国议和被扣留15年之后，1143年返回杭州时偷偷带回了金国的西瓜种子，从此西瓜传入我国南方。但这一时期的西瓜皮很厚、瓤很少，口感较现在的西瓜相去甚远，且稀有昂贵，是贵族家庭的水果；明朝以后，我国才开始普遍种植。明朝的西瓜种类多样，颜色各异，多红白两色；且风味多样，酸甜俱存。但普通老百姓自然无缘品尝。

　　笔者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成长和成熟于改革开放以来的40余年间。虽已不曾记得在何时何地品尝到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口西瓜，但是西瓜之美味带给我的诱惑由来已久，几十年来一直储存于大脑深处，年年岁岁中一次次考验着我的忍耐力。从物资匮乏的儿时到物产丰盛的今天，我的脑海深处一直有一种冲动，时常提醒我一定要和大家分享品尝西瓜的感受。进入新时代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遂写下如此拙作。

　　童年时期我就知道西瓜是个稀罕物品，因为只有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回家时能偶然带回来一点点。家里人口多，加上母亲还要给外公外婆留一些，即使是父母亲都不吃的情况下，我也只能是尝尝味道而已。故每次都颇有“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的意思。至于它究竟是蔬菜还是水果，我一直不敢擅自归类。后来才知道，虽然西瓜的名字里有一个“瓜”字，但是科学地说，西瓜却是葫芦科的水果，而并非蔬菜。

　　青少年时期我虽然迁居县城上学，也懂得西瓜是炎热夏日的消暑良品。但是靠父亲一个人的收入上孝下养，家里还扮演了亲戚朋友“驻县城办事处”的重要角色，吃西瓜这样奢侈的事情更是只能停留在念想之中了。

　　记得有一次，父亲好不容易买回来一颗未熟的减价西瓜，并要求我和哥哥理发后才可以吃。按照次序先给哥哥理完头发后，他便回屋开始吃上了。父亲刚给我理了一半头发，就见哥哥在窗玻璃里面，边吃红白相间瓤的西瓜边逗我，有意在考验着我那对西瓜脆弱的忍耐力。我一再警告他：“你再逗我，我就一拳打进去了！”可是哥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忍无可忍的拳头一下子穿透窗玻璃，砸在了屋内哥哥的头上，哥哥瞬间蒙了。很少打我的父亲，在被迫终止理发后，给我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直到母亲来劝说，才开始收拾残局。西瓜没吃上，还打破了家里一格最大的玻璃，衍生出了安玻璃的意外开支，父亲还受到了母亲的责怪，我也因此接受了一次较长时间的教育。

　　还有一次，哥哥在家附近溜达时无意中发现，排房西端尽头有一个长相特别像西瓜但是只有苹果那样大的物品。在回来报告了母亲后，母亲带我们一同前去实地考察。经过母亲现场观察，基本确定是一颗柳生（无人栽种）西瓜，结合当时的季节，母亲确认这颗瓜已成熟，于是就慎重地将它摘了回家。切开后发现这居然是一颗非常罕见的黄瓤西瓜！由于西瓜小得可怜，每人只能分到一小牙，但是仔细品尝后感觉非常棒。这两次吃西瓜的经历让我终身难忘。

　　在外出上学期间我几乎没有吃西瓜的经历。我参加工作后虽然开始自己挣钱了，却更加知道了养家的不易，多少年来也舍不得把钱花在奢侈的吃西瓜上。好多次站在夏日随处可见的西瓜摊上想买一颗，可是酝酿半天还是走了。因为本地卖瓜者要求买瓜必须整颗买走，昂贵的价格加上十几斤重的体量，妻子儿子又很少喜欢吃。对于我们这个三口之家来说，为了满足我一个人的私欲，未免太浪费，所以吃西瓜的事情只能随缘碰运气了。

　　不知不觉，时光飞逝，我不惑之年后的2014年夏天，在陪父母于北京看病住院期间，我带着儿子一同赴京。为了减少开支，安排完所有的事务后，我住在了一位朋友位于国贸附近的房子里，开始了和孩子的首都一周游。炎热的夏季，走到哪里都躲不过烈日的炙烤。每天傍晚归来，朋友都帮我们买好了消暑良品西瓜、葡萄、山竹等水果。北京水果店的售瓜机制非常人性化，一次可以买西瓜的二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大大降低了西瓜的购买门槛，促进了西瓜的普及率，我和儿子的吃瓜水平迅速提高。

　　近几年时间，明显感觉街面上的西瓜摊点多了起来，原来只知道本地瓜和外地瓜之说，但这几年闯入大脑的西瓜品种不胜枚举。新疆瓜、宁夏瓜、运城瓜、甜蜜蜜、麒麟瓜、无籽瓜、奶油小吊瓜等等，使人眼花缭乱。走在大街上，各种各样红瓤绿皮的西瓜朝着你眉开眼笑，让你忍不住向它走去，购买的方式也从刚开始的两人拼一瓜到后来的随便买一半。水果市场的不断繁荣和高速公路的开通等，促使西瓜一步步“飞入寻常百姓家”。无数次的亲身体验证明，夏天众多的消暑佳品中，西瓜一骑绝尘，未逢敌手。有道是：“西瓜相伴，烈日减半”。相信这也是众多“吃瓜群众”的共同心声吧！

　　据有关数据显示，截至目前，西瓜以“一瓜之力”占据了中国水果产量的25%，14亿多中国人人均西瓜占有量达到113斤，使得我国堪称名副其实的“吃瓜大国”。而在我国临近的日本、韩国等国家，西瓜却是奢侈的高档消费品，即使是西瓜皮都占有不小的市场份额。

　　毋庸置疑，如今我们实现了吃瓜自由，西瓜彻底大众化。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要归功于我国“西瓜之母”吴明珠院士躬耕田间地头数十年的辛苦付出。毕业于西南农学院的她，在大学毕业后就选择扎根新疆，奋战62年，直到培育出了30多个优质瓜种，我国现阶段生产的80%的西瓜都是她的“杰作”。作为数千万“吃瓜群众”中的一员，我不仅要衷心感谢吴明珠院士团队艰辛科研之路的成就，学习她百折不挠的科研精神，更要由衷地感谢我们强大的祖国给科研事业提供了广阔天地和充分支持。站在吃瓜的制高点，我可以骄傲地说：“我是中国人，我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