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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文苑
~~~——诗丛《黎侯虎》故事探微
嘤鸣之声为哪般
——诗丛《黎侯虎》故事探微

  □ 张奕

  近段时间,工作忙碌,我鲜少提笔创作。然而新年伊始,一场以诗歌为名的聚会,一套名为《黎侯虎》的诗丛付梓问世,让我的心绪长久地沉浸在感动与钦佩之中。那些内心的所感所念,如潮水般涌动,难以抑制,非得挥毫抒发一番,才觉畅快。事情的起因源于我参加了《黎侯虎》首发式座谈会,在会上,我了解到这套诗丛的出版与一位已故的诗人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黎城,乃至长治文学圈,诗人朱枫之名可谓无人不晓。他本是高平人,然而在黎城结婚成家、养育子女,工作生活了三十余载。漫长岁月里,同事与朋友们早已将他视作土生土长的黎城人。可惜天妒英才,他英年早逝,消息传来,整个长治诗坛无不为之震惊与悲恸,众人纷纷扼腕叹息。朱枫先生终其一生,醉心诗歌创作,留下了许多精妙诗篇。他的每一首作品,都饱含着对生活细腻的观察、对情感深刻的体悟,诗意幽远深长,犹如一泓清泉,缓缓流淌进读者心间,令人沉醉其中、回味无穷。然而,命运无情,就在他创作力最为旺盛的阶段,却猝然离世,致使大量呕心沥血之作尚未来得及整理出版,便随他一同消逝在尘世之中,给文学界留下了难以弥补的遗憾。

  《诗经·小雅·伐木》有云:“嘤其鸣矣,求其友声。”若问于嘤鸣之声能收获什么,那或许就是一种至深且至简的念想与感怀。在静窥天地与人世的漫漫深夜,得以品咂出凡人之美、凡事中的浪漫。身为嘤鸣之友,朱枫的离世,让同为黎城籍的诗人姚江平、吴海斌陷入了无尽的哀恸之中。为稍稍抚平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悲伤,也为给逝去的兄弟一个郑重交代,姚江平与吴海斌,这两位重情重义的挚友,萌生出一个满含善意且尽显仗义的念头——为远去的兄弟朱枫结集出版一本诗集,以此告慰他的在天之灵,而怀念一位诗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读他的诗歌。利益是检验人心的试金石,危难更是衡量友情的标尺。无论是面对利益诱惑,还是深陷危难之际,最能照见一个人的本心。朱枫先生或许生前也未曾料到,自己竟能拥有这般情深义重的朋友。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真正的友情,珍贵如稀世珍宝,又似高山雪莲,功利世俗之人难以触及分毫。放眼周遭,见利忘义者屡见不鲜,拜高踩低之徒大有人在,过河拆桥的行径也时有发生,更不乏那些“有用时亲昵非常,无用时抛诸脑后”的势利小人。然而,就在这人声鼎沸、如过眼云烟般的茫茫人海中,一股温暖的清流正悄然涌动。它缓缓流淌,洗涤着人世间的污垢与虚伪,流淌着的真情,擦亮了人间的温暖底色。

  听闻此事缘由,我不禁感慨万千,唏嘘不已。酒肉朋友随处可见,可真心实意、肝胆相照的挚友却宛如沧海遗珠般难寻。倘若有幸遇见,务必倍加珍惜,且行且惜这份难得的情谊。

  言归正传,由于姚江平、吴海斌与朱枫既是诗人同行,又同为黎城人,这个为朱枫结集出版诗集的想法一经萌生,他们便雷厉风行地付诸行动。朱枫的爱人和姚江平、吴海斌分别着手整理各自的诗作,并计划将诗集命名为《三棵树》。

  这出书的缘由,纯粹而质朴,尽显善良本心。而当这个善意的想法悄然传开,爱也如涟漪般蔓延到了同为黎城籍的诗人桑小燕、张红兵和王孝庭那里。他们也深受触动,纷纷起心动念,渴望为这份珍贵的友情高歌一曲。

  随着诗人队伍的扩充,这场原本只为纪念的行动,已然不只是简单的仗义之举,更弥漫着浓浓的桑梓深情。就这样,6位诗人从最初对挚友的沉痛祭奠,逐渐走向了情感的抒发;从单纯的纪念,迈向了更广阔的爱的传递。他们像是从举起一支象征友爱的微弱烛火开始,最终点燃了向故乡告白的熊熊火炬。于是,饱含着温暖与深情的诗丛《黎侯虎》,顺理成章地呈现在了我们眼前,带着这份独特的情谊,触动着每一个读者的心弦。

  在中国文化语境里,“六”向来被视作寓意吉祥的数字。而在黎城这片土地上,人们对虎怀有古老而原始的崇拜之情,其中,黎侯虎更是黎城民间手工艺领域中绽放的一朵绚烂奇葩,承载着厚重的文化底蕴与深沉的民族记忆。

  黎侯虎憨态可掬,模样惹人喜爱,色彩鲜明夺目,极具视觉冲击力,整体造型虎头虎脑,尽显灵动可爱。这一小小的手工艺品,沉淀着千年的民间智慧,凝聚着岁月的痕迹。历经近三千年时光的打磨,这只被誉为“中国第一虎”的黎侯虎,早已声名远扬,蜚声海外,在世界舞台上散发着独特魅力。

  如今,一套由6位诗人创作、以《黎侯虎》命名的诗丛得以出版。这一成果意义非凡,于诗人自身而言,它是创作历程的阶段性总结,见证了他们在诗歌领域的探索与成长;于黎城而言,无疑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新春佳节即将来临,这套诗丛从数字“六”的吉祥寓意,到“黎侯虎”饱含乡土气息的命名,巧妙地将原本因纪念友人而略带忧伤意味的氛围,转化为充满吉祥如意之感,洋溢着浓郁的本土气息。它不仅为新春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文化色彩,更让人们感受到诗歌与地域文化交织碰撞出的独特魅力。

  诗丛的这6位作者,皆是我熟知且亲近的诗友。自他们踏入文学的广袤天地起,便从未让诗意与激情从生命中淡去。在写作的圈子里,曾流传着一种不成文的观点:诗歌属于年轻人,散文属于中年人,小说则属于老年人。然而,这种单纯依据文体特征与内容容量,来划分不同年龄层次写作偏好的考量方式,实在是有失公允。诗歌,本质上是一种高度个人化的表达形式,它承载着情感的激烈碰撞与尽情宣泄,是诗人对世界的独特表达、深度质疑,更是自我与社会、与内心的深度和解。其创作,与年龄并无必然的因果关联。

  在这6位“黎侯虎”中,有5位正处于年富力强的壮年时期。我坚信,在他们过往丰富的生命历程以及未来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定然怀揣着诸多感悟、信仰与理想。他们心中的诗意,依旧如蓬勃生长的春草,充满无尽生机。并且,这份诗意早已告别了曾经的青涩,转而迈向成熟醇厚之境。

  常有人说,诗人如同孩子,是拒绝世俗成熟的一群人。但这绝非意味着诗人不通事理、缺乏理智。恰恰相反,是因为诗人始终崇尚真实,不愿或者拒绝被世俗的洪流同化为追名逐利、虚伪做作、麻木不仁之人。他们对灵魂有着近乎严苛的“洁癖”,故而诗歌绝非诗人一时情绪化的产物。诗歌所蕴含的丰富内涵,决定了它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源远流长、历久弥新,始终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从萌生出版诗丛的初心,到最终结集付梓、墨香四溢,他们灵魂深处散发的馥郁芬芳,持续萦绕在一颗颗细腻善感的心灵周围。即便未曾放声歌咏,我也笃信,他们对朋友的深切怀念、对故土的炽热情怀,早已化作动人诗吟,在太行之畔悠悠回荡,于高山之巅久久缭绕。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只因一个鲜活生命的凋零,引得更多生命紧紧相依;只因一位诗人的离去,促使更多诗人探寻灵魂深处;只因一丛诗意的枯萎,催生更多诗意蓬勃丛生……这世间诸事,从来都难以预设出圆满无缺的结局。然而,只要我们多添一分珍惜、多怀一分在乎,便能为生活增添一抹永恒的色彩,收获一份由衷的欣慰。这一系列接连不断的友情接力之举,已然超脱了生死的界限。它不仅将“情义无价”四字郑重书写在通往天堂的追思长路上,更深深镌刻在这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世间。

  基于我对《黎侯虎》诗丛中各位诗人的了解,以及对他们作品的研读,我发现他们的诗作堪称情感与哲思的完美联姻。这些作品,是时代沧桑变迁下对乡愁的执着寻根,是个人叙事与家国情怀相互映照的生动体现,是在年过半百后,对生命万象和社会现象展开的重新审视与深度思考,更是一场精神层面的深情返乡之旅。

  促使他们“慨投篇而援笔,聊宣之乎斯文”的“情志”,源自他们置身自然与社会之中,在感知、捕捉美好或遭遇挫折时所获得的灵感与真切体会。诗人臧棣曾言:“诗除了高贵,什么也不承担。”那么,究竟如何才能契合这份高贵呢?当我们眼睁睁看着一桩桩高贵的事物,在时代汹涌洪流中渐渐消逝时,却能在《黎侯虎》那分行排列的文字里,在诗丛出版的初衷意念中,在诗歌结集所凝聚的力量内,清晰地看到高贵已然浮现,并且传递出从“小我”之中生长出的大爱使命。

  海德格尔的那句“哪里有危机,哪里就有拯救”,令我陷入深深思索。在这场因友人离世而引发的创作行动里,他们凭借着长存的友谊、难以忘怀的故乡情、温暖人心的回响,以诗歌为媒,用满腔深情向故土亲朋倾诉衷肠。正是秉持着这样坚定的信念,他们成功拯救了珍贵的友谊,捍卫了仗义的品格,更守护住了对家乡那份矢志不渝的深情厚谊。

  在新年钟声即将敲响之际,能目睹这令人动容的一幕,我深感庆幸。这种因爱而生的诗意,如轻柔薄雾,将人间烟火温柔笼罩。诗意的核心是人性,它并非诗人所专属,因为爱本身就是一个满溢诗意的美好意象。“时光深处逢知己,一笑泯尽千年冬。”为一位故去的诗人结集出版一套诗丛,此般举动本身便诗意盎然,嘤鸣之声让这个凛冽寒冬也仿佛回暖,仿若春日降临。就让诗歌肩负起传递春之讯息的使命吧,衷心希望“黎侯虎”在庇佑这方土地的同时,也能福泽更多诗人与心怀纯善之人,让他们都能诗意地栖居于这片广袤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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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党晚报文苑07嘤鸣之声为哪般 2025-01-17 2 2025年01月17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