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存亭
久居市里,总有一种怀乡情结。故乡的那方庭院,时常萦绕在我记忆深处。
故乡位于郊外,那方院子不是很大,却承载着我无数珍贵的回忆。女儿上小学时,我家迁居市里。空闲下来的小院,就成了父母的“新天地”。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什么农活都会做的人,犁耧锄耙、打谷扬场,以及泥瓦木工,样样精通。二十多年来,父母精心呵护的小院,常年绿意盎然、花香四溢。我每次回家看小院,总是一幅“闲窗景处深,花间蜂蝶舞”的诗意画面。
父亲从城里退休回村后,闲不下来的他,除了打理几亩田地外,小院更是成了他与母亲茶余饭后主要“休闲劳动”的去处。
春播秋收,小院里种满了黄瓜、北瓜、豆角、西红柿、韭菜,还有小葱苗,各种蔬菜、鲜花将小院装点得生机勃勃。
春夏时节,父亲与母亲常常是一大早就走进小院,给西红柿打秧、为黄瓜搭架,替北瓜点花,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是一上午。有时父亲一个人去小院,浇浇水、拔拔草,累了就点上一支烟与邻居唠唠家常。
四年前的腊月小年夜,操劳一生的父亲离开了我们,也离开了那方陪伴他度过晚年的小院子。
父亲走后的次年春天,小院依旧芳草萋萋,柳丝轻扬,处处弥漫着生机。父亲用了多年的农具、种菜休息时坐的小凳子,依旧摆在小院熟悉的角落。只是,莺飞燕落的花前绿草旁,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年岁已高的母亲,常常独自一人去小院。她悉心照料着每一寸土地,不让小院有一丝荒芜。她种的蔬菜,品种并没有比父亲在时少。
于是,回小院看看,成了我“慢生活”中固定的一个“回家”模式。
父亲离开我们的这几年里,我才真正体会到“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常回家看看小院,陪陪老母亲,成为我如今莫大的人生幸福!
父亲离开我们后,闲暇时,我的脑海常会浮现父亲在小院里与母亲忙碌的身影。
父亲出生于20世纪30年代,他的一生经历坎坷。在他十八岁那年,我爷爷因病过早地去世了。从此,身为长子的父亲扛起家庭的重担。也就是在那一年,当家的父亲又担任了村里的生产小队长。后来,父亲先后担任过村里的治安主任、村委主任,直至村里的支部书记。多年后,父亲被调到公社的磷肥厂,后又被县里的市政工程公司聘任,成为一名工程施工员。
在外人眼里,父亲有文化,懂管理。可实际上,父亲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因家境贫寒,他仅仅上到二年级。但父亲爱学习、爱钻研,凭借参加“扫盲班”和在工作实践中不断积累,练就了一身本领。
在外奔波多年的父亲退休回到村里,才有了大把时间打理小院。
蝉声小院,燕飞花间。花甲之年的父母,整日里在小院与瓜果笑迎晨光,伴着花香送别黄昏。父亲种菜累了,就会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抽着他一生没有放弃的纸烟。看着一畦畦蔬菜,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是独属于耕耘者的满足与安宁。
父亲在多年的管理工作中,开会讲话总是出口成章,职工们爱听又没意见。就连在小院种菜,他也有顺口溜:“院子不大科学种,一分菜田半亩地。种菜规划与时令,样样都要把握准。吃完北瓜拔萝卜,腾出豆角撒芫荽。隔年大葱隔年地,收秋之后摘南瓜。”简单几句话,便道出了种菜的诀窍,充满生活智慧。
后来,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再无精力顾及呵护了二十多年的小院,院子的菜地全由母亲来管理。
父亲离开我们以后,我们最牵挂的是母亲。每次回到家,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听着母亲一遍又一遍讲述种菜的往事,家里的琐事,村里的新鲜事,生活变得温暖而充实。花开花落,月明月暗。小院里的深情,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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