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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文苑
那轮圆月那片光

  □ 赵玮玮

  当秋风卷走了夏日里最后一丝暑气,当秋雨洗去天空中最后一层浮云,秋天的月亮像一轮清澈的明镜,近乎透明地挂在了天边,在万物凋敝的季节里露出了自己的最清澈、最圆润、最柔美的模样。

  季节是大自然最忠实也最信任的使者,它总会以风雨、以霜雪、以星辰、以云月在看似不经意间却又浓墨重彩地给大自然染上不同的底色,如果能在季节的底色里作画,那花海无疑是春的色调,激情注定是夏的主体,丰收是唱给秋的旋律、纯洁是赐予冬的比喻。

  出生在农村,成长在农村,我的童年乃至半个青春都在那里留下了许多记忆。在承载生命奇迹的土地里为父亲点过种子,见过种子发芽时的萌动和破土而出的力量,听过禾苗拔节的声响,看过谷子吐穗的畅快。虽四体不勤,但五谷杂粮的成长规律却记得分明,不像我的孩子,常把冰箱当作食物的最大产地。

  记忆里,秋天的天空总是很高很蓝很辽远,像幽深的湖面,偶有云影飘过,像极了静静游移的天鹅在湖面划出圈圈微澜。农村的夜晚是一块黑色的画板,画面上亮晶晶的星星一闪一闪,像孩子满怀期望的眼睛,一夜夜看着月亮由一勾到一弯,再由一弯到一半,最终由一半慢慢充盈成一轮满满的圆。

  春花秋月是一种美,但在收获的季节里,高悬于空的月亮更像是一束照亮生活的光……

  霜寒露浓的秋天,玉米最先压弯的是孕育了它生命的秆子,其次压弯的是父亲的脊背,最后压弯的才是母亲的手臂。坡陡路窄的梯田里、阡陌纵横的田埂缝隙间,肩挑手提依然是一种传统且重要的秋收方式。当白色的霜降落在晨曦的微光里,当金黄的玉米穗开始垂下顶在头上的胡须,父亲的镰刀便派上了用场。

  清晨,当金色的朝阳爬过山头将万丈光芒射向大地,昨晚还直立的玉米已在镰刀的嚓嚓声中整整齐齐地躺在了地上。母亲系着围裙坐在铺开的玉米秆间,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一株躺在地上的玉米秆子,用手使劲一掰,伴着清脆的咔嚓声响,一穗带皮的玉米已在母亲挥出的手臂间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扑通一声就落在了裸露的地皮上。

  当长长的地垄上玉米被堆的像一座座金黄的小山丘时,就该我出场了。这个时候,我会拿起一条麻袋,把堆在地上的玉米一穗一穗捡起来装进袋子里,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中就把一座座“小山”打包起来。装满玉米的袋子很沉,父亲却要从半山腰一袋袋把他们扛到山脚下的田间小路上。

  太阳像被磁石吸引了一般,一晃眼的功夫就将光芒从山尖上拉了下来,同时也将父亲的背影越拉越长,直至消失在黑色的夜空里。

  拉玉米的小平车装得满满当当,有时甚至高出车身两三倍,父亲用粗麻绳将装满玉米的麻袋固定在小平车上。不管装的多满,父亲都会在最舒服、最安全的玉米堆里给我留出一个位置,就这样一路颠着把我拉回家。

  那次也许是我真的累了,也许是时间确实太晚了,记忆里我是在路上被颠醒的,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天边挂着一轮红红的、大大的、圆圆的月亮。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红月亮,像一轮温和的火球,浑身散发着温和的红光,我有点痴迷了,目光紧紧追随着它的身影,看它越过树梢、跨过石岸、跳上山尖,慢慢挂在了漆黑的天空中,然后一点点地在自己的轨道里移动,红色渐渐退去,清亮慢慢被还原,大地一片光洁,大山、树木以及还没有被收割完的庄稼都在地面投下了自己黑魆魆的影子,影随风动,黑色的影子像一块弹性极好的画布,时而被风拉大时而又被风吹小,我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月亮,它像一束来自遥远的光,我们走到哪里它就照在哪里,为辛劳晚归的我们照亮回家的路。

  回到家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提前回来做饭的母亲已经把烙的金黄的葱花饼装进盘子放在了桌上,圆圆的月饼也被放进了圆圆的盘子里,舀在碗里的米汤上都飘着一轮圆圆的月亮。原来那天是中秋节,节日的气氛在一天的劳碌后显得有些寡淡,没有助兴的酒水、也没有赏月的雅兴,更没有诗一样的语言,有的只是父母对年景和收成的朴实祈愿和在如水月光下手里停不下来的活计。

  真实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像月光,尽管淡如流水,但却一直都在默默演绎着自己的阴晴圆缺,你的关注与否、你的仰望兴叹,抑或你的视而不见都不会影响到它的微光闪闪和始终如初的陪伴。

  (本版稿件由山西省散文学会长治分会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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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党晚报文苑06那轮圆月那片光 2025-10-27 2 2025年10月27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