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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文苑
春回小院情深深

  □ 郭存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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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春来到。

  久居市里,闲静时心中总会涌起一种怀乡情结。故乡那个不大的庭院,时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家乡位于长治市北郊。我家的院子是父亲生前建起来的,面积不是很大,建好后母亲帮在院子里种了韭菜、西红柿。新院子土生,种的菜都长不好。第二年,我在院子里种了草莓,谁知这草莓一个劲儿地长,竟然绿绿地铺了一院,零零星星开了许多小花,可最后也没有吃上草莓。那时父亲还健在,他说,院子的土得养一养。于是,他找来了肥料撒在院子里,院子里有草莓、有蔬菜,就边种边养地。没过几年,我女儿上小学时,我们又搬到市里住。父亲在县城上班,空闲下来的小院,都由父亲与母亲打理。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什么农活都会做的人,农活用的犁耧锄耙、打谷扬场,以及泥瓦木工,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奶奶曾说过,我父亲早早就学会了垒砖砌墙。那时,家家做饭用的是煤火,我们家搬进新院子的那个春天,厨房的灶火台就是父亲垒的。二十多年来,我的小院子就由父亲与母亲忙忙碌碌地锄草种菜、收拾打扫。父亲说他种菜有经验,母亲自然就成了父亲种菜的帮手。父母精心呵护的小院,常年是绿意盎然,花香四溢。我每次回家,小院总是闲窗景处深,花间蜂蝶舞。

  建起小院几年后,父亲从城里退休回家。闲不下来的父亲,除了种有几亩田地外,我家的小院子就成了他与母亲茶余饭后主要“休闲劳动”的去处。从那时起,父亲与母亲在小院里忙忙碌碌,种有黄瓜、北瓜、豆角、西红柿、韭菜,还有小葱苗,各种菜花开满了小院。

  那些年,每到春夏时节,父亲与母亲常常是一大早就过来小院,给西红柿打打秧、给黄瓜上上架,给北瓜点点花,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是一上午。有时父亲一个人过去小院,浇浇水,拔拔草,累了就抽抽烟,与邻居唠唠嗑。我家的小院,浓绿花香、燕呢蜂喃。

  2021年的腊月小年夜,操劳一生的父亲离开了我们,离开了陪伴他度过晚年的小院。今年仲春的小院里,父亲用了多年的农具、种菜休息时坐的小凳子,依旧摆在小院熟悉的角落;只是莺飞燕落的花前草旁,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年岁已高的母亲,常常独自一人去小院开开门,种种菜。母亲没有让小院子荒废了,她种的蔬菜,品种并没有比父亲在时少。前年种了蛇瓜、冬瓜,去年又种了大葱,种的菜是越来越多。于是,我常常回去看小院,成了我“慢生活”中固定的一个“回家”模式。

  父亲离开我们的这三年里,我才真正体会到“有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能常回家看看小院,看看母亲,成为我如今莫大的人生幸福!

2

  小小庭院春风过,又是桃红杏黄时。我家的小院曾种过杏树、桃树、柿子树、山楂树、樱桃树,每当春天到来,便是父亲与母亲在小院里最忙碌的日子。现在,院子里留下唯一的一棵树,是父亲找人嫁接的柿子树。小院里最早种的是杏树。在女儿出生那年的夏月,墙角长出一棵杏树苗。母亲让我用砖块把树苗围起来,就这样,与女儿同岁的杏树苗,成了小院里第一棵结果的树。父亲曾说:“桃三杏四梨五年,想吃核桃十五年。”随着女儿的长大,小树越来越高,也开始开花结果了。

  小院里没有专门种过桃树。在杏儿已经挂满枝头的那年,院子里长出了桃树苗。母亲说这是家人吃桃子后丢在菜地的桃核长出来的苗子,以前在父亲的看护下,小桃树长得很快,第二年就超过了女儿,父亲给桃树进行了修剪。第三年春天,不大的桃树开满了粉红的桃花,结的桃子也不少,个儿大,也鲜红。院子里有了杏树、桃树、山楂树,自然菜就种得少了。只可惜,小桃树挂桃的第三年生了虫害,早早枯死了。杏树是本地小黄杏,杏小,也不甜。树长大后院子里就不能种菜了,后来就把杏树砍了。

3

  父亲离开我们后,闲静时,我的脑海常会浮现父亲在小院里与母亲忙碌的身影。

  父亲生于1928年,他的一生坎坎坷坷,主要是从事农村与企业的管理工作。在他十八岁那年,我爷爷因病去世了。从此,身为长子的父亲开始与奶奶当起了家。同年,当家的父亲又担任了村里的生产小队长。后来,父亲担任过村里的治安主任、村委主任,直至村里的支部书记。多年后,父亲被调到公社的磷肥厂,进厂一年多,他就从车间主任成为厂里的书记。当时,我们村是省工作队驻晋东南地区的重点工作村。三年后,因村里工作的需要,父亲被地委调回来继续担任村里的书记。直到我上中学的那一年,父亲被县里的市政工程公司聘任,成为一名工程施工员。父亲在公司里工作没多久,就由工程管理提升为车队队长。在别人眼里,父亲有文化,懂管理。实际上,父亲的文化还真的是不高,他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由于家里贫穷,他仅上到二年级。父亲爱学习、爱钻研,他的识文断字都是在工作实践中学到的。在市政工程公司里,车队是公司的一个特殊部门,被职工称为公司的“火车头”,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工程机械与各种车辆都归车队管理,可父亲还是公司成立以来唯一的不会开车的车队长,就这样,父亲在车队里,靠着他的人格魅力来管理,保障了公司各项工程的顺利进行,赢得了公司上上下下的赞誉。

  在外奔波多年的父亲退休回到了村里,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管理家里的小院。蝉声小院,燕飞花间。花甲之年的父母,整日在小院与瓜果笑迎日辉,与花香掩送黄昏。父亲种菜累了,就会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抽着他一生没有放弃的纸烟,看着一畦畦的蔬菜,也会有人倦摇团扇的时候。

  父母住的老院翻修后,原来的大院一下变小了。父亲在狭小的院落里开出了一块小菜地,由原来种一个小院的菜地,变成了种两个小院的菜地。这下可好了,本就是种地好手的父亲,也常去村里的种菜大棚与菜农交流,在院子里搞起了塑料覆膜交叉种菜。两个小院的菜,父母哪能吃得完?每到蔬菜成熟时,父亲总会给我们打电话,问星期天有空吗?什么时候回家呀?

  父亲无闲日,小院独葱茏。父亲年轻时喜欢喝酒,烟是常不离手。他得过两次胃病戒了酒,在两个院子里种种菜、去邻居家打打扑克牌、回家看看新闻,成了他消遣时光的主要方式。

  父亲种菜的技术,不单单是普通的种植,他结合自己的经验与从蔬菜大棚菜农那里学来的知识,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种菜方法。父亲在多年的管理工作中,开会讲话时出口成章,往往能把上级的精神变成他的“顺口溜”传达,使得职工们爱听又没意见。就连他在小院种菜,也有他的顺口溜:“院子不大科学种,一分菜田半亩地。种菜规划与时令,样样都要把握准。吃完北瓜种萝卜,拉了黄瓜种白菜;腾出豆角种芫荽,收秋之后摘南瓜。隔年大葱隔年地,年年瓜菜年年栽。”父亲说的年年瓜菜,指的是每年在院子里要种北瓜、黄瓜、南瓜,还种过丝瓜、佛手瓜。这两年母亲又种上了蛇瓜与冬瓜,成为邻里街坊常去看稀罕的品种。

  一年四季,我们兄妹每次回家,总是大包小包地把新鲜的蔬菜带走。有时父亲还要骑自行车把我们不方便带的菜送到车站,还不停地叮嘱我们:“家里的菜比城里卖得好,没有化肥,营养大。”

4

  一年下来,父亲与母亲在两个院子里忙忙碌碌地种菜,到了冬天还要给我们炒芥菜、做黄菜、腌香菜;下了大雪,父亲还要去给小院扫雪。每每想到这些,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滋味。

  母亲除了一同与父亲种菜外,还喜欢养花,这是母亲唯一的爱好。母亲养的不是什么名贵花草,都是普普通通的、容易成活的小花。院子的砖缝里、泡面的盒子里、喝水的纸杯里,都有母亲养育的花草。母亲养的小花,常年香艳小院。我也多次把母亲养的花带到市里,可总是养着养着,就花谢叶枯了。我说我不是个养花人,母亲说楼上没有院子里的空气通畅。

  后来,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再无精力顾及呵护了二十多年的小院,两个院子的菜地都由母亲来管理。

  父亲离开以后,我们最牵挂的是母亲。每次回到家,母亲总会有说不完的话,总有讲不完她在小院里种菜的故事……

  常回家看看,看看我的小院,看看母亲,陪着母亲一起去种种菜、浇浇水,锄锄草。小院里,心语不断,花香沁心。

  听着母亲一遍又一遍讲述种菜的往事,讲述家里的故事,讲述村里的新闻近事,寂寞的小院不再惆怅,花落月明的小院不再空旷,春风再拂的小院依旧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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