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建军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

　　花开花落间，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四个年头了。这四年，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彻夜难眠，我常常会在梦中与母亲相见，看母亲的笑容，听母亲的教诲！

　　梦中，母亲还是那么慈祥，那么和蔼。

　　四年前的那个春夏，那天早上我刚打开办公室的门，一只脚才跨进去，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父亲很少给我打电话，这一大早突然到来的电话让我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从父亲哀伤、低沉的语调中得到了一个我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听到这一噩耗，我一下就蒙了。起初，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母亲无病无灾，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我多希望这是父亲说错了话又或许是我听错了，但当侥幸被彻底打破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比沉重、伤痛，像石雕一样傻傻地呆立在原地……

　　打我记事起，母亲就为全家的事操碎了心。

　　以前，农村人都很穷，生活条件也差。70年代末期，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推进，农民收入开始逐年增加，对生活条件的要求也高了起来。于是，农村兴起一股建房热。看到村里人一个个都批了地基，盖了新房，母亲也不甘落后，在和父亲商量后，决定我们也加入到这一行列。

　　当时，父亲在一家国营农厂里当司机，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个人影。因此，盖房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母亲肩上。

　　母亲能吃苦。为了省钱，五间新房用的土坯都是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一块块自己制出来的。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其实干不了多少活儿，多数都是母亲一个人没日没夜辛勤劳作的结果。各种材料置办好后，开始盖房子，母亲每天除了忙前跑后配合工人外，还得给工人端茶倒水、烧火做饭，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八瓣来用。为了让我们早日住上新房，那段时间不管多苦多累，母亲硬是坚持了下来，手磨破了简单贴块胶布了事，人感冒发烧了也不去找“赤脚医生”，喝片去痛片或退烧药，就又忙活去了……

　　母亲，很敬佩有学问的人，看到村里谁家考走个大学生，就羡慕不已！成天在我们面前唠叨，也盼着将来自家能出个大学生。

　　为了实现这个心愿，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母亲狠了狠心，把我寄居到城里一户亲戚家，让我去城里接受更好的教育。

　　怕我住在外面吃不好，母亲常常在家做上有肉腥的好饭，蹬上自行车从村里跑上十几公里进城，只为给我送顿饭！

　　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个道理母亲心知肚明。虽然，我没和母亲说过什么，但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又怎么能感觉不到呢？后来，为了让我能安心学习，母亲干脆东拼西凑借钱去城里开了个小饭馆，总算让我在城里有了个“临时”的家，我也不用再看亲戚的脸色行事了。

　　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母亲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儿子的心愿实现了，其实也是她的心愿实现了，能不高兴吗？

　　在送我踏上求学列车的那一刻，我回头看到了母亲眼窝里的泪水。

　　从小为之操碎心的儿子，今后就要独自面对、承受风风雨雨了，是喜是忧暂且放下不说，但这脱缰的野马还能回来吗？

　　毕业后，我告别家乡选择了在异地工作。从此，便与家人过起了离多聚少的生活。起初，我还能常常回家看望父亲、母亲。后来，随着我结婚生子，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再后来，母亲慢慢变老，头发白了，背弯了，眼也花了。变老后的母亲最盼望过年，就像我儿时盼望过年一样。不同的是，我儿时盼过年是想有新衣服穿，想有好吃的，可母亲盼望过年却只是盼着能和儿孙见上一面。

　　在母亲离世的前两年，因为年纪大了，上农村的露天厕所不太方便，再加上老家雁北冬天天气冷又没暖气，生活非常不便，就提出了买个一层楼房住的想法。

　　我和弟妹们都是普通家庭，没有多少积蓄，买房子多少有些困难。起初，我们还有点犹豫，但想想“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想想母亲现实的困难，最后痛下决心还是满足了母亲的心愿。

　　住进楼房的那两年，母亲格外高兴。过年，回家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心情非常好，人也仿佛变得年轻了，更是对着我们不住的夸住楼房的好处。同时，母亲也不忘顺便夸上儿女们几句，让我们听了心里也暖洋洋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母亲是在凌晨走的，走前的晚上还有说有笑，凌晨就突然走了，“吝啬”地连一句话也没给儿女们留下。

　　离家在外的我，对没能陪在母亲身边侍奉，尽儿女之孝，内心深感不安！现今，唯一令我感到安慰的就是在母亲临走前，让为我们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也住进了期盼的楼房，算是满足了母亲的心愿，也是儿女的心愿！

　　此前，奶奶、姥爷、姥姥的离世，我也痛苦难受过。不过，我都很快就接受了现实，从亲人离去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唯有母亲的离开，对我打击很大。一想到今生再也看不到母亲的微笑，听不见母亲的唠叨，我就会忍不住泪如雨下！

　　还好！这四年，在我思念母亲的时候，母亲会及时进入我的梦乡，像从前一样关心她的儿子。我也非常珍惜这难有的相聚，用心在笔记本上记下母亲的每一次到来，甚至是每一个微笑，每一句叮咛！延续我们的母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