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文芳
在我的印象中,山是我随处可见的景色。无论是幼时生活的矿山,还是后来参加工作的村子,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沉默寡言的山。不过周围的山多是绵柔妩媚的,如同线条勾勒的简笔画一般。也许是见得太频繁的缘故,我很少面对山产生什么感想。直到发现于不经意之间……
今年秋季,新宿舍恰巧在西屋,每日清晨,都能透过窗户看到日出。那种习以为常,若能静心细品则会有许多不易觉察的心绪。眼前的山叫“平顶垴”,光听名字也知道这不是那种拔地而起、危岩峭壁的山。在八百里太行山脉之间,这只能算是一块儿高地罢了。不过在我眼里,它依旧是清晨参照日出的高山。它不是孤立独存的一座,而是南北绵延不断,层层叠叠、山山相连。虽然不是很有名,但是山脚下却有著名的古建—国家级文保大禹庙和三嵕庙,它们虽不能和这山的年龄相媲美,却也存在了八百年之久。这段时间,日出山顶的位置、大禹庙里倒座戏台的脊刹和窗前伫立的我正好三点一线。清晨,从我的窗前望去,朝阳映衬下的脊刹,比平日多添了些许神圣和庄重,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醉心的体验,让我能在这份圣洁之中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其实,我知道山的另一面,还存在着一座千年之久的圣地—九天圣母庙。想来,若不是这里山色俊美,古人怎么会把这绝美庙宇建筑于此并保护至今呢?
尽管只是立于窗前看山,但这并不影响我肆意遐想,脑海中浮现的是从高处俯瞰时那山连山的气派和豪迈。古人曾说这里是“四面山明水秀,石怪木老,乃太行左腋之最奇者也”,也说这里是“二水相拱,九山相朝,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其形胜,虽名邦巨都,亦莫与媲美焉”。想来确实如此啊!若登顶环顾四周,北眺潞城比干岭上三仁塑,南望崇岩禅院昔日僧众诵经香,东观圆神之地也曾圣母憩,西临盖井山上葛仙炼药日夜忙。这样想来,那更是一番别样的醉心体验。哦!原来山不仅可以看,可以赏,还可以尽情畅想,甚至全然忘乎自我,醉心于山的自然景色和文化底蕴。
我去过巍峨的武当山,那金碧辉煌的道家建筑让我不由得赞叹,我在“一柱擎天”下驻足远观;我去过拔地而起的华山,那夜爬时的人头攒动和艰难让我刻骨铭心,我在“劈山救母”前流连忘返。祖国的名山大川各有不同,可我依旧醉心于家乡的这些石山、土山。不是山有多少特色,而是寄托了太多说不尽的情感。我爱观山,也爱爬山,我喜欢在山脚下瞻仰山的巍峨,也喜欢在山顶上穷目呐喊。那里有一种寄托灵魂的归属感。
此刻我仍站在窗前,醉心于远处的小山,颇有“我见青山多妩媚”的感觉。无论你怎样想象它的故事,它都沉默不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见证着这片土地的繁华落寞,见证着这方百姓的生生不息。在漫长岁月里,山始终与我的生命紧密相连。儿时居住在矿山,出门说的就是“上山下山”,后来参加工作,去的地方更是山大沟深。山代表着封闭和落后还是憧憬和希望,我不得而知,只知道我的生活没有离开过山,辗转多地,始终围绕在山的身边。多少次窗前伫立,那满山披绿的大山曾给了我多少诗意和想象,也曾见证了我多少生命轨迹的失落与辉煌。我想,透过窗子就能看到山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缘。
在山的面前,个人是多么微不足道,面对生活的繁琐和驳杂,总会出现许多焦虑脆弱和迷茫落魄,但是若能净心明目地眺望远处的山就会发现,个人的情绪真是微不足道了。有山一样的胸怀,像山一样去思考,有什么想不通呢?其实对山而言,柔和也好,挺拔也好,巍峨也好,圣洁也好,它都沉默地守望着岁月的斑驳,用俯视的目光注视着人间的生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古人凿佛时为什么直接选用一座山了,因为在修心者的眼里,佛是一座山,山就是一尊佛!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对大山虔诚了许多,心境和胸怀也随着大山一起辽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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