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爱玲
二牛和五姑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两个儿时玩伴。
在北方的乡间,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于孩子们而言,实在有着太多的乐趣,而这些乐趣都是跟儿时的玩伴联系在一起的。
雪花飘起来的时候,便到了母亲给我们姐妹做过年的新衣服和新鞋子的时候。而我的鞋样子大多是找二牛要的。
五姑说:“要我的吧,我的鞋好看……”
“要我的吧,我的脚比你的大,鞋要做得大一些,小了穿不进去。”二牛着急地说。
二牛的意思是,我五姑的脚小,如果照我五姑的鞋样子,肯定不行。我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开门,准能看到二牛一手哈着冷气,一手拿着鞋样子站在我家门口。她虽不说什么,但是那种殷殷热切却可以让我感到温暖。
到了过年的时候,听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我便从母亲手里接过我的新鞋——自然是二牛的鞋样子了,也自然是棉鞋了。
我第一次把脚伸进去,那叫一个暖和,里外三层新的帮子,母亲纳的千层底,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脚不冷了。
等穿好鞋子下了炕,撩起厚厚的棉门帘走出房门,加入大家的喧闹中的时候,才知道,我的脚差点负担不起我的鞋子了——母亲说,怕做小了,明年就不能穿了。
于是,我的鞋,在我的脚上一穿就是三年。等到我穿不了了,我的二妹三妹还接着穿——无非是在脚趾头的地方打个补丁罢了。
那时,过年有新鞋穿就很不错了。直到后来我参加了工作,二牛也嫁了人,一想到过年,就会想起二牛来给我送她的鞋样子。
要说正月十五遛勾勾,是我们儿时玩的最开心的事情。但是,要说到把勾勾把得最不露声色,到最后都没人能猜出来是在谁手上的,要数我五姑了。
乡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好玩儿的东西太多了,划旱船、斗龙灯、唱秧歌、荡秋千,各种红火热闹数不胜数。但很多都是大人们的红火,对于我们孩子来讲,最喜欢的莫过于烤馍馍和遛勾勾了。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旺火就燃起来了。我们每个人从家里拿一个妈妈精心制作的大花馍——有的妈妈将其做成莲花的、猪头的、鱼儿的、如意的等形状。再找一个高粱箭箭(就是高粱成熟后,掐掉高粱穗,接下来的那一段)。把花馍扎到高粱箭箭上,再到旺火上翻来覆去地烤,直到烤得外面金黄金黄的,还冒着热气,才放在嘴里,那个香啊。
我五姑是最会烤花馍的了。她性子从来都是稳稳当当,不急不躁,就像要和旺火比谁的耐心一样。这个时候,我就显得急躁很多,烤一烤就要看一看,不是烤不到金黄,就是烤焦,黑乎乎的,实在不好看。
看着我五姑不急不慢的样子,我就会催促她:“快点吧,一会儿遛勾勾就开始了。”
我五姑被我催促过后,就不再坚持,我们一起参加到遛勾勾的队伍里了。
遛勾勾是有规则的。小孩子们坐成一圈,把一只手背到身后,由一个大人把着勾勾,顺着鼓点在每个孩子手里过一下,然后悄悄放到某个孩子手里,让对方大人猜勾勾在谁手上,猜到了就赢,猜不到就输。因为谁都不想输,所以,让谁把勾勾就十分重要。
一般的孩子把住勾勾之后,面部表情就会很不自然,这让对方一下就能猜到,这时大家就“哦~哦~”地起哄开来。而我五姑就是那个把着勾勾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给足了相信她的人面子。
每到这时,我就很佩服五姑。
五姑最让我羡慕的,还是她的学习,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或者“优秀学生”,这一点,我和二牛是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