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瑶
夏天,挟着蝉鸣与热浪,气势汹汹地撞进岁月。我常想,这热烈的季节,究竟藏着多少让人心甘情愿沦陷的理由。
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阳光已急不可耐地爬上窗台,将昨夜残留的清凉舔舐干净。到了正午,阳光似箭,直直射向大地,掀起阵阵热浪。可偏是这极致的热,才显出夏天独有的鲜活。
午后骤雨,是夏天说变就变的任性脾气。闷雷滚过天际,像巨人的闷哼。紧接着雨珠砸落,打在铁皮棚上“噼里啪啦”地跳,溅在荷叶上“叮咚”地唱。睡眼惺忪的蛙被惊醒,“呱呱”着加入这场即兴合唱,把夏日的躁与静,谱成磅礴乐章。待到暮色四合,虫吟便从草丛、墙角、石缝里漫出来,织成一张柔软的网,轻轻兜住夜市的烟火——烤串在炭火上“滋滋”冒油,冰粉勺碰着瓷碗“叮当”作响,人们的欢笑声漫过街角,混着蝉鸣的余韵,把夏夜熬成温热的甜汤。
夏天的触觉,是直抵人心的鲜活。清晨阳光照在皮肤上,暖得发痒,催着人从慵懒里起身。正午握块冰镇西瓜,凉意从指尖漫到心口,红瓤脆响、甜汁溅喉,暑气一下子就散了。傍晚的风吹过汗湿的后背,痒酥酥地卷走燥热,留下说不出的畅快。若遇暴雨,光脚踩进积水,凉意顺着脚趾钻上来,仰头任雨水浇脸,发丝贴额、浑身湿透,酣畅得像与夏天完成一场秘密约定。
爱上夏天,爱它的热烈坦诚。它不似春日含蓄、秋日内敛、冬日深沉,偏把炽热、率性、生机一股脑摊开。在夏天,野草从砖缝钻出,荷花在污泥里绽放,我们穿着短裤背心满街跑,任汗水滑落,把拘束抛开。夏天教我懂得,生命本该这般热烈——不必藏掖,无需迟疑,要像蝉鸣、像骤雨、像盛放的荷花,把所有力量,都泼洒在阳光下。
夏天啊,是生命的狂欢,是时光的馈赠。它用炽热点燃我的热情,我甘愿沉醉在夏日长梦里,看阳光灿烂,听蝉鸣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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